2022-05-17 20:17:23
李成博开了一家贸易公司,钱没挣多少,女人换了不少,没办法,即便他已是油腻得不能再油腻的中年大叔,也总有各种各样的女人贴上来。
最近,他就又勾搭上了一个叫孙诗音的女人,她三十岁左右,结婚有孩子,丰乳肥臀,媚骨天成,是李成博最爱的那种素人,两人一认识,就像干柴遇烈火,很快就卷在一个被窝了。
当然,孙诗音之所以贴上他,肯定是有事相求的。她家境不好,失业已久,想在他的公司里干。李成博一直没答应,上过的这么多女人,如果每个女人都进公司,他还干不干别的,不过,他也没拒绝,只说是看她的表现。孙诗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,一次比一次表现得好。
这天夜里,李成博来到天台酒店,进了白天预约好的3303号房。天台酒店是城市最高的酒店了,而3303又是天台酒店的最高层,房间有着一整面墙的落地窗,视野极好,站在窗口,城市的一角尽入眼底。因此,这间客房向来紧俏,不过,他是老客户了,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。
他叉着腰,站在窗口鸟瞰城市夜景,想到一会儿就与那个妙人滚床单,不由得笑了起来。他甚至想好了该以什么样的姿势,才能更好地发挥这面落地窗的作用……
这时,门铃响了。开门一看,是孙诗音。天并不冷,但意外的,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风衣,将高挑而丰腴的身躯都紧紧包裹了起来,见他面露不解之色,她妩媚一笑,一颗颗解去扣子,两膀一松,风衣从肩头脱落,顿时,李成博的鼻血差点当场喷出来,原来,她里面穿的是由几块布片和布条组成的情趣服,这些简单而奇怪的组合却带来了极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“宝贝,你可真会玩。”他像回到那个看到女生的光洁皮肤也会产生蓬勃欲望的青春期,一下子就扑了过去。孙诗音极尽配合,在城市的上空演出了一出好戏。
他是属公狗的
程文远领着刑警队走进天台酒店的3303号房间,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一个全身赤裸的大胖子。胖子脸朝下,一手抠地,一手向前,像是想开门呼救,但最终在离门还有一两米的地方死了。床上,一个同样全身赤裸的女人仰面朝天地躺着,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,已了无生气。
死者的身份证都在口袋里,男的叫李成博,47岁,住君府小区3幢1040号,女的叫孙诗音,32岁,住利民小区12幢333号。程文远将身份证和他们的手机放入证物袋,交给了技术组。
程文远注意到,死者身上没有外伤,尸斑呈青紫色,双眼睑、球结膜充血,这是很典型的氰化物中毒迹象。法医田蓉证实了他的推测,说:“两人身上都没有针孔,应该是内服……”她目光移动,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一瓶已经开启了的红酒和两个酒杯,上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。
酒店的记录和监控显示,死者李成博,4月23号上午打电话预约了3303号房,于晚上8点20分进入酒店。死者孙诗音,于8点50分进入酒店。但因为33层楼是7字型结构,只在电梯口装了监控,走廊上却没有,所以无法得知二人是否出过房,或者有无外人进出过。
不过,大概9点30左右,客房服务员路过3303号,听到了里面的动静。服务员虽然已经50岁了,但提到这事脸还是有些红,说:“那女人叫床声恁大了,从来没听过有人那么大声的。”今日中午,客房服务员敲门后没有得到回应,于是进去打扫卫生,发现二人已死。
房间的地毯很厚实,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脚印,红酒酒瓶上,除了两位死者的指纹,也没找到他人指纹,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殉情自杀。不过,随着调查的展开,程文远就知道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。
李成博的妻子方琪得知丈夫跟别的女人死在酒店里,稍稍惊讶过后,脸色就恢复了平常,说:“我早说过,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身上,果不其然。”
“哦,看起来,你似乎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?”
方琪从鼻子里不屑地哧了一声,说:“结婚二十年了,我能不了解他吗?他是属狗的,公狗,见到母狗就想交配。”
方琪说跟他结婚的第二年,她在怀孕时,他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。当时她还大吵大闹,他也说改,可狗改不了吃屎,一次次被抓奸在床,他一次次道歉,可没好几天又照旧。后来她也就想通了,随便你在外面胡搞,该给我的钱一分不能少,你要离婚也行,财产分一半。
程文远和何花花对视了一眼,都有些无语,夫妻做成这样,也是没谁了。
“对了,跟他一起死的那女人是王姗吗?”方琪随口问了一句。
“王姗?王姗是谁?”
“怎么,不是王姗?”方琪有点意外,“这死鬼,这么快就又换了?”
王姗是李成博的私人秘书,人长得很漂亮,前挺后翘,还有一双让何花花自惭形秽的大长腿。她对老板的死很意外,捂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,最后,声音干涩地说:“我、我是两个月前进入公司的,说实话,我对他并不是很熟。”
两个月前,王姗在社交平台上见到李成博的公司在招销售,就去应聘了。应聘的过程中,李成博看到她,就说她不合适做销售,因为那太辛苦了,而他正好缺一个秘书,问她愿不愿意来。作为一个漂亮女人,她自然看得懂李成博的眼神,但她也不会拒绝。
办完入职手续后,李成博就带她出去应酬。她本是滴酒不沾的,可是有一次实在是被他逼急了,就喝了一点,哪知道这一喝就人事不省了。等到醒来时,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宾馆的床上里,而同样赤裸的李成博像公狗一样在她身上耸动着。
事后,李成博向她道歉,说她长得太漂亮了,让他把持不住自己,但会在钱上面补偿她的。她考虑到现在工作难找,而且他又愿意给钱,也就没计较了。果然,第二天她就提前结束了实习期,涨了工资,当然,她也需要随时随地满足老板的嗜好。但除了在床上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,她对他的其他却是一无所知。
程文远结束了这次询问,她没有任何理由杀李成博,李成博一死,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。
同床异梦一家人
孙诗音的老公张鹏开了家彩票销售站,看起来是个很憨厚的男人。他满脸涨红,双掌捂脸,对来调查的程文远和何花花苦涩地说:“老婆跟别的男人死在床上,你们说,我能有什么想法?”
程文远有些同情他,但询问并没有停下来,问:“之前知道你妻子跟李成博的关系吗?”
张鹏摇了摇头,说:“我只知道她外面有人,但不知道是谁。”
张鹏虽然开着彩票站,但这几年广大彩民历经彩票风波,消费已趋于理智,收入并不高。儿子要读书,双方父母需要养老,加上孙诗音好高骛远,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,始终没有定下来,总之一句话,缺钱。大概一个多月前,她像是突然有钱了,买的衣服和化妆品都是高档货,而且经常找借口在夜里出去。他问她,她说是跟闺蜜在做生意。夫妻之间这么熟了,一方稍有变化另一方都能感觉得到,但他虽然感觉不对,可无凭无据的,又不能关了店去跟踪她。
“到今天,我才知道那男人是谁。”张鹏长叹一口气,“做男人做成我这样子,太悲哀了。”
经侦组在例行检查时,发现方琪和张鹏的银行卡在案发前都有异样,方琪的账户上有多笔钱流出,每笔几万到十几万元。她似乎是这起案子的主要受惠人。李成博一死,公司大权就落在了她手中,但随着经侦组调查的深入,发现李成博的公司根本是在借债运营的,他一死,一部分债务会转移给她,她不仅得不到好处,反而会增加麻烦。在随后的调查中也证实了这一点,方琪知道公司的现状,未雨绸缪,为了避免银行冻结自己的资金,提前转移了自己名下的钱。
而张鹏的银行卡显示,在两个月前,有一笔五十万由福彩中心进入,之后就一直没动过。张鹏对警方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有五十万显得很慌张,解释说:“我是怕你们误会。”
张鹏自己开着彩票站,每期都会买几注彩票玩玩,偶尔会得个小奖,但五十万是他没想到的。他没告诉孙诗音,因为担心大手大脚的她会胡乱花掉,但没想到她死了,他不敢说这笔钱的事,担心警方会误会他为了独吞这笔钱和气她出轨而杀了她。张鹏的话语里没破绽,这是普通人自我保护的一种体现。
两名死者,两名家人,虽然都是同床异梦,但确实没有你死我活的必要。看来,这条路是死的。
程文远来到法医室,希望能从尸检上找到线索。
田蓉解剖尸体后,发现两名死者的心外膜都有大量出血点,全身多器官淤血、水肿,且呈青紫色。一般来说,氰化物中毒的死者,尸斑与脏器要么为鲜红色,要么为青紫色,这取决于所用的剂量多少。两名死者尸斑与脏器呈青紫色,说明是剂量很大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田蓉把现场找到的一个被开瓶器破坏的瓶塞拿给他看。程文远注意到,虽然瓶塞破坏严重,但仍可以看到一个细小的孔洞,显然是由注射器注入氰化物的。
田蓉拿了一支注射器,又拿了一瓶没有启封的红酒交给他,说:“你来扎看看。”程文远拿针去扎,但发现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,虽然是软木塞,但被挤进瓶口中,密度增加,针受到阻力之后左右晃动,又不敢太用力,怕针孔被撑大,也怕针断了,扎了一会儿,噼一声,针还是断了。
“程队,报销啊,这酒是我私人买的。”田蓉说,“虽然才十块钱,但效果一样。”
程文远会意地点点头,所以凶手很可能并不是一次性成功,这就意味着还会有些失败“产品”。如果抓获嫌疑人时能找到这些“产品”,也就可以充当佐证了。
剩下的红酒里找到了远超致死量的氰化物,但程文远有些困惑,氰化物与水融合后,会产生一种苦杏仁味,死者难道喝不出来?对这一点,田蓉解释,有一部分人因为基因的问题,并不能闻出那苦杏仁味,或许,两名死者恰好就在其中。
程文远不大相信这种概率,调查后发现,李成博只钟情白酒,从来不喝红酒,至于孙诗音,更是白的红的都不沾。所以,很有可能是他们都不知道红酒的味道,以为红酒本该就是这个味道。
那么,问题又来了,既然他们都不喝红酒,为什么会带上红酒呢?
红酒的来历
很显然,李成博的生活是非常滋润的,不可能会想自杀,所以红酒并不是他的,也更不会在红酒里下氰化物。到于孙诗音,一个女人跟人约炮,也不大可能会带酒去,那这酒是从哪来的?
程文远安排下去,让人去查4月23号这一天李成博与孙诗音的行动轨迹,重点是查他们什么时候跟红酒有接触。这项工作花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物力,最终通过二人所到之处的各种监控,还原了他们一天的轨迹,但从头到尾,也没发现他们接触过红酒。这足以证实,红酒确实不是他们带来的。
同时,调查氰化钾来源的那组队员也无功而返。
毫无头绪的情况下,程文远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办法,美其名曰灵感的碰撞可能可以擦出火花。小会议室里,多只烟枪齐发,烟雾缭绕,何花花实在无法忍受,出门咳嗽去了。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,她准备再入“仙境”,谁知还没进门,大家就已经出来了。
一看众人的脸色,个个带着柳暗花明的喜悦,她心里明白,有结果了。没想到自己就出门一会儿,却落掉了最重要的环节,她赶紧追上程文远问:“出了什么事?有什么结果?”程文远说:“既然查不到两名死者与红酒的线索,那么,红酒会不会并不是他们带来的?”
“你是说红酒本来就在客房里?”何花花一愣,“怎么可能?”
那瓶红酒经鉴定,是法国雄狮酒庄红葡萄酒,2017年750ml装,市场价格在2200元左右,价格不菲。天台酒店再阔气,也不可能把这种酒当成大路货摆在客房里,而且,酒店经理已经证实,死者喝的红酒并不是他们酒店里的。
但换一个思路,如果不是两名死者带的,也不是酒店自己的,那这酒要么是前一位客人落下的,要么就是凶手提前放在那里的。酒店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,查起来并不是太难。
程文远带人重返酒店,调出了酒店的登记记录。3303号的上一位客人是外地的一个客商,经查,与两名死者毫无交集,通过电话,也得知对方并没有落下红酒。酒店经理解释说:“我们有规定,客房服务员打扫卫生时,发现客户有遗漏之物必须上交,经由客户部与客户对接,而且那么大一瓶酒,服务员在打扫卫生时不可能没发现。”
程文远环顾四周,叫来当日值班的服务员,问:“平常的打扫你们可能也只是整理被褥,打扫地面、桌面及卫生间吧,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们不大清理,但客人又常用的地方?”
服务员瞥了一眼客房经理,涨红了脸说:“没、没有,按规定,都要清理的。”但在程文远的目光审视下,她还是说了几处地方,一是床底,床太重了,不可能每次打扫都抬起来;二是衣柜,衣柜一般挂着两件睡衣,如果客人没用过,她们不会去整理;三是卫生间的浴巾架,浴巾没动过,她们也不会整理。
程文远立即让技术组去这三处提取指纹,果然,在浴巾架边上的瓷砖上,发现了五个指纹,是左手的五个手指,经比对,是孙诗音的。
这样,程文远大致推出当时的情况,两名死者尽兴过后,孙诗音进卫生间洗浴,取浴巾时发现浴巾架有异,于是,左手撑着墙侧头查看,发现里面有一瓶红酒。因为酒没启封,她和李成博很自然地认为是上一位客人落下的,即便是从来不喝红酒的李成博,出于占便宜的心理,也启开喝了。这个推论经由技术组证实了,在李成博的手机搜索记录里,案发当晚他搜索过这瓶红酒的价格。两千多元的酒,不喝白不喝。
程文远下令,立即调查4月23号这天除了两名死者还有什么人进过3303号房。李成博入住酒店,是在当天上午预订的,凶手不可能提前预知,要么,有内应,要么,干脆就是酒店的人。
没有谁是圣人
很快,一个叫罗明的酒店保安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。前台服务员说,这段时间罗明似乎在有意跟她们套近乎,不仅买零食,还请她们吃酸辣粉,她们还以为他看上了哪个服务员。还有人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,案发当天,罗明曾问她们,那个叫李成博的客人怎么有段时间没来了。有人回道,上午她当班时,接到了李成博预订房间的电话,罗明似乎特别感兴趣,还问了具体时间。
在监控里,警方也发现了在当晚6点,罗明坐电梯上33层的画面,但因为没有监控,不能确定他是否进过3303室。但即便这样,也足够可以提审他了。但经理表示,罗明已经有两天没来上班了。
程文远问清了他的地址,带人赶了过去。罗明的家在一条老旧巷弄里,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相比,显得格外的破旧与荒凉。罗明家没人,警方破门而入,里面光线阴暗,充斥着一股中药和霉变腐烂的气味。
何花花进入一个房间,突然“啊”一声惊叫起来。程文远和队友赶过去,见她捂着嘴,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那张床。
床上,是一个枯槁般的中年女人,一动不动,程文远上前查看,已经死去多时了。床头柜上摆满了药物,柜抽屉里有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,这是罗明的妈妈。程文远立即通知了田蓉,让她过来验尸,随后继续搜索。
罗明不在家,房间里的衣柜开着,明显少了当季衣服,他要跑!他的家境不会有私车,要出逃只能是大巴和火车,程文远立即通知了这两个地方的警务室,请他们帮忙留意。
布置好一切后,搜查继续。在罗明的床头,有一张他和一个女孩的合影。程文远一看那女孩,轻轻地叹了口气,所有凌乱的线索由此而连接上了,那是王姗。在床头柜里,还发现了注射器和软木塞,几乎所有的软木塞上都遍布针孔。这证实了田蓉和他的推断,因为红酒太贵重了,为了成功,他练习了很久,也就是说,为了杀死李成博,他预谋了很久。
王姗一听到罗明的名字,面露愕然,随即低下头来,承认他确实是自己的男朋友。两人相识相恋前后有五六年,当初她也以为有情饮水饱,但现实让她明白了有爱无钱的无奈,再加上他母亲一直卧病在床,她看不到未来有任何的希望,所以有了分手的念头,只是没有由头。
那天夜里,她其实并没怎么醉了,半推半就地就从了李成博,羞辱、惊恐之余,其实也有点兴奋,因为她很可能会因此改变命运。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,世人都想过上好日子,要过好日子总得付出吧,她能付出的也只有身体了。她跟罗明提出了分手,罗明是什么反应,她不管,也管不着。
王姗显得很生气,说:“他是不是疯了,不仅毁了自己,也毁了我的努力!”程文远没有回答,这个问题太复杂了,他是警察,不是心理医生。
罗明的母亲被证实是患病而死,死亡时间就在4月23日。几天后,罗明也被抓了。他其实一直没走远,就在王姗的身边,而程文远预料到了他的举动。为了王姗,他连母亲的死都不顾,不仅杀了李成博,还杀了跟他毫无恩怨的孙诗音,可想而知是很偏执的,他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爱王姗,他一定很希望王姗能明白他的心,所以,程文远安排了三组人在王姗的身边。
审讯室里,罗明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。他承认自己穷,母亲重病将死,他也没钱替她治,可是王姗不该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提出分手,他吼道:“我对她付出了那么多,她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!”而且,他并不后悔连带杀了孙诗音,他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些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该死!”
“够了!”程文远实在忍不住了,反驳道,“这世上没有谁是圣人,有人好色,有人贪财,还有人好吃,倘若每个人都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制裁别人,那世上哪还有人。该不该死,你说了不算,法律说了算!”
半年后,罗明被执行死刑。李成博的妻子方琪接管公司,随即便宣布倒闭,带着儿子出国了。孙诗音的丈夫张鹏与一位离异女子结婚。